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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瓶梅》吴月娘是大贤大德,还是贪财虚伪

摘要《金瓶梅》吴月娘是大贤大德,还是贪财虚伪 《金瓶梅》这部几乎满眼荡妇恶女的书中,好似只有两个好人,吴月娘和孟玉楼。 但吴月娘的贤德是打着引号的。 吴月娘作为正房,是个...

《金瓶梅》吴月娘是大贤大德,还是贪财虚伪

《金瓶梅》这部几乎满眼荡妇恶女的书中,好似只有两个好人,吴月娘和孟玉楼。

但吴月娘的贤德是打着引号的。

吴月娘作为正房,是个很正面的人物,贤良淑德,崇佛心善。最后也得了善终,活了70岁。

吴月娘属龙,比西门庆小两岁,是吴千户的女儿,因为是八月十五生的,所以取名月娘。

中书写:面如银盘,眼如杏子,举止温柔,持重寡言。前两句超级熟悉,宝姐姐的几乎和这个一模一样。

吴月娘是西门庆发妻陈氏死后娶的续弦。

西门庆对吴月娘也算尊重,但谈不上满意。

勾引潘金莲,和孟玉楼相亲这两次,说的话内容几乎是一样的:家里虽然有几房,但都没有中意的。既没有感情,又笨拙不能管家。所以家里乱七八糟,自己不愿意回家。想要一个好人,相亲相爱,当家理纪。

这当然是为了勾引有夸张虚构的成分,但如果全不是真心话,西门庆犯不上说完对正房不甚满意后,又把发妻拿出来和吴月娘比。

西门庆说过,发妻陈氏样样都好,令他非常满意,可惜过世了。

吴月娘是正室夫人,她最基本的责任是当家理纪。但全书看下来,她是既当不了家,也理不得纪。

无法履行正室的基本技能外,她也无法像李瓶儿、潘金莲那样得丈夫宠爱,又没有子女。

于是,为了保全正室的位置,她只剩下最后一件,贤德。可以说,贤德是她能在西门庆家里生存的最后也是唯一筹码。

总结起来,吴月娘的四大技能:收银子、诤臣苦谏(几乎没有什么用)、阴阳怪气、听讲经。

西门府的官方说法,因为吴月娘身体不好,所以不能管家。

但通观全书,除了怀孕和潘金莲吵架说动了胎气,而且很可能是装病。就从来没有吴月娘生病的描写。

第一个孩子五六个月流产,歇了一两天就又好人一样,西门庆都看不出来。爬泰山还愿,长途劳顿,又受了惊吓,还是一点事都没有。经历了家道中落、颠沛流离、养了十五岁的儿子被度走永不相见后,在医疗水平短缺的古代,还能活到七十岁。她可能是身体不好吗?

西门庆的小妾分为两种,宠爱组和工具人组。

二房李娇儿和四房孙雪娥是工具组,根本不得宠,西门庆很少去她们房里,去了不是为了养精蓄锐,就是为了按摩,都是心如止水。

李娇儿负责家中财务大权,孙雪娥非常会做菜,管理家里的厨房。把她们立为一房就是为了管家。

吴月娘非常贪财,这样一个爱财的人,怎么可能放心把财政大权交给别人。

李娇儿的篇幅不多,但好几次都在吴月娘房里,李瓶儿临死,也是吴月娘和李娇儿一起看,然后是孟玉楼和潘金莲一起去看。吴月娘又认了李娇儿的侄女李桂姐作干女儿。即便李桂姐好几次背叛西门庆,又在众人面前不给吴月娘面子非要回家去,又因为背着西门庆偷着接客闹出官司。吴月娘还是一味袒护李桂姐。

可见李娇儿是站队吴月娘的,吴月娘那时候是把李娇儿当作自己的亲信。

大胆猜测,吴月娘也想管钱,但她水平有限,没办法成为合格的会计,只能交给别人管,那么管钱的一定要是自己的亲信。虽然后来从李娇儿变成孟玉楼管钱,但孟玉楼也算“老实”,她也比较放心。

说吴月娘如何不能当家理纪之前,先说她最大的毛病,贪财。

吴月娘管不了钱,但非常的爱钱。

吴月娘在西门庆跟前永远乐于苦谏,但西门庆很少听她的。虽然不听,但她还是非常热衷的劝谏。

听不听是他的事,讲不讲就是她的事了。他不听不要紧,可是她如果不讲,怎么能显得自己贤德呢。苦口婆心苦谏,他还是不听,更显得自己贤德之外,又很可怜。又拉了一波同情值。

可是在李瓶儿钱财的问题上,她却罕有的,选择了装聋作哑,并且助纣为虐。

平时西门庆在外面偷了谁包了谁,再怎么掩饰吴月娘也能察觉到。西门庆家和李瓶儿家花园只隔了一道墙,夜夜爬墙过去幽会,花子虚被抓,李瓶儿明目张胆请西门庆去,西门庆不顾表面上男女大防,就去花家和李瓶儿见面。除非她是傻子才看不出来。

李瓶儿要把大部分家产转给西门庆。西门庆回家和她商量,她一个字规劝没有,而是痛快的道:银子用食盒抬来。箱笼从大门来会被街坊看见,必须夜里打墙头过来。

素来脑子不太够用的吴月娘,在钱财事情上少有的聪明谨慎。

于是月黑风高的夜里,吴月娘、潘金莲、春梅三个,踩着梯子,把箱子一件一件从墙头接过来。场景真是搞笑滑稽。

这些东西也都收进她房里。

后来李瓶儿又把大量的白蜡、香料、沉香什么的运过去,也是收了。送的结婚用的头面过去,也是收了。

等到西门庆和她说要娶李瓶儿的时候,吴月娘一下子又贤德起来了。好像根本不知道西门庆和李瓶儿有事。

贤德苦谏道:你又收着他东西,和花子虚是把兄弟,又买了他房子。不好再要她的媳妇。要人看着不好。

那房子也不是他们出钱买的,也是用李瓶儿的钱买的。

她也说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珍宝,就想白得,然后不肯给人名份。天下真的没有比这个再不要脸的了。

因为她不同意,娶李瓶儿的事情暂时搁浅。也是因为这个搁浅,赶上女儿婆家摊上大事,家里如临大敌,西门庆和李瓶儿断绝往来。李瓶儿被蒋竹山哄骗,感情脆弱之际嫁给了蒋竹山。

西门因为失恋非常生气,和她开始冷战。

她不提拿了李瓶儿那么多钱财又不还,只讲自己根本不知道西门庆和李瓶儿有事,自己做的也没错,不许西门庆娶李瓶儿是为了西门庆的名声,李瓶儿一个有妇之夫和西门庆乱搞本来就是她银荡无耻。然后又称赞自己一番,讲哪里有人像她那么老实,苦口良言。

错的明明是西门庆,却不能纳谏她的苦口良谏,还和她生气,不到她房里去,不和她说话。她简直是委屈死了。

其他几房劝他们各让一步,和好吧。吴月娘信誓旦旦讲自己是有尊严的,都是西门庆和李瓶儿的错,自己做得没有一点错,绝不会先低头。就当自己守了寡,西门庆一辈子不来她院子都无所谓。

后来李瓶儿嫁进门,一家子都给李瓶儿气受,PUA李瓶儿讲,都是她无耻勾引西门庆,为了她害西门庆和吴月娘冷战,害正房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李瓶儿和西门庆和好的第二天,吴月娘房里的大丫头就当着妻妾丫鬟的面把李瓶儿好一通羞辱,李瓶儿面红耳赤,低着头不敢说话。丫鬟敢羞辱正经主子,还是大贤大德的正房夫人屋里的丫鬟,吴月娘竟然也不加申斥。不是她默许甚至授意,谁信呢。

吴月娘表面上不在意西门庆的冷落,也不接受小妾们的调节。实际上她是打算自己悄悄解决。

冷战期间西门庆根本不去正房,一日吴月娘特意不关院门,做出一种凄凉蹊跷的感觉。西门庆回来见到怕出事,就进了她的院子。

然后她就刻意要西门庆看到她在月下祈祷,然后要西门庆听到她说:西门庆人到中年还没有儿子,自己非常着急。求老天保佑,无论哪一房都好,保佑能给西门庆生个儿子,延续香火。自己只求西门庆保重身体,好好的。

这要西门庆非常感动,觉得自己错怪了吴月娘,马上和她和好了。

第二天孟玉楼和潘金莲议论起这件事,说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有正房的骨气,原来暗地里使手段自己勾引男人好了。要是她们这些小妾用这样的手段,她一定要数落她们无耻轻薄,只要男人高兴,什么手段都肯。

这也是吴月娘没有威信的原因之一,很多事她都是表面正经,明里暗里嘲笑小妾们狐媚,但她自己暗地里也悄悄的做争宠的事情。

李瓶儿死后,吴月娘就把李瓶儿的头面首饰又都收到自己屋子里,就怕被别的小妾得到。其实衣服她也想要,但是怕惹恼西门庆,只能先要更贵重的首饰。

潘金莲没有皮袄,极力服侍西门庆后,要李瓶儿的皮袄。西门庆给了潘金莲,因为皮袄值60两银子,这要吴月娘非常肉疼,和潘金莲还起了一场矛盾。

再有西门大姐的嫁妆问题。

当初因为西门大姐的婆家出了事,西门大姐和丈夫陈敬济带着大笔东西来西门庆家避难。

西门庆在世时极为器重宠爱这个女婿,陈敬济在老丈人家活得也算舒服惬意,一住就是七八年。

西门庆死后因为陈敬济和潘金莲有染,吴月娘将两人扫地出门。陈敬济独自一人走了,吴月娘想打发走西门大姐这个拖累,就把西门大姐送回陈家,但只是送西门大姐,嫁妆还是留在自己手里。

陈敬济不许西门大姐进门,人只能再把轿子抬回去。

第二天吴月娘又把西门大姐送到陈家,但仍旧是只送拖油瓶,不还嫁妆和东西。

陈敬济对西门大姐又打又骂。西门大姐没办法只能又回去。

后来陈敬济告到官府,说不要大姐,要吴月娘归还霸占他的东西。

吴月娘最怕事,这才把西门大姐连同西门大姐的嫁妆送过去,至于陈敬济带去的东西,只说陈敬济没有带东西过去,当初那些银子也早打点用了。

陈敬济是交给西门庆五百两银子,去东京打点也确实花了不只五百两。当时陈家到底有没有带除了大姐的嫁妆之外的东西过去,书中没有明确的讲。

但想来既然是要儿子去别人家避难,还是作上门女婿,怎么可能除了儿媳妇的嫁妆和打点钱之外,一点东西都不带过去。

就算什么都没带过去,吴月娘只送西门大姐回婆家,而把嫁妆扣下,也是太丢人了。

吴月娘抛弃了西门大姐,大姐被陈敬济百般羞辱虐待,最后万念俱灰上吊自杀。

这时候怕事的吴月娘又后母爱回归,带着一家老小把陈敬济一通暴打,然后拿回了大姐的嫁妆。

大姐嫁人的时候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床,就把孟玉楼陪嫁的一张描金彩漆床给了大姐做嫁妆。后来孟玉楼改嫁,因为当初用了她陪嫁的床,就把潘金莲屋子里的螺钿床补给了她。

孟玉楼带来多少东西就再让她带走多少,吴月娘并没有再额外给她什么。反正以吴月娘的性格,不要她的也就算好了。

大姐死后,特意讲吴月娘拿回了大姐的嫁妆,包括那张床。

吴月娘发买春梅的时候,特意讲,除了贴身衣服什么也不许带走,把春梅的衣服头面都收走了。连吴月娘身边的丫头也看不过去。

春梅和潘金莲同陈敬济通奸是大罪,可是打发出去一件衣服首饰也不许带走,实在是丢人。

潘金莲被发卖的时候,吴月娘对王婆诉苦,不抱怨潘金莲银乱狠毒,只抱怨西门庆为潘金莲花了不少钱,就是个银人也打出来了。

因为是正式的一房小妾,虽然吴月娘也想像春梅一样,什么都不许潘金莲带走,但为了家里的面子,绝不能让她只穿着贴身衣服走。吴月娘讲只许潘金莲带走一个箱子,不可以坐轿子。

但丫鬟小玉向着潘金莲,故意道:吴月娘只是气话,不能要潘金莲抛头露面给家里丢人。

吴月娘并不是气话,她是真的想就这样要潘金莲走。

但丫鬟已经和王婆这样说了,为了不丢人,她只能答应要潘金莲坐轿子走。

她亲自到潘金莲屋子里,挑了几件衣服首饰给潘金莲带走。吴月娘亲自给潘金莲收拾,可见有多怕带值钱的东西走。那件六十两银子的皮袄是一定不能带走了。

还有在西门庆的丧事期间,西门庆的朋友蔡状元来吊唁,送了东西和五十两银子。

原本因为丈夫去世,家道中落而伤心欲绝的吴月娘,却因为五十两银子非常开心。

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是很大的数目,但对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西门庆家,五十两银子就能要她那样高兴,实在是太没出息了。

李瓶儿生儿子的时候给了接生婆五两银子。吴月娘生下儿子,西门庆才断气,她只舍得给三两银子。婆子讲小妾的儿子都给五两,吴月娘是正房,至少也该是五两。

吴月娘讨价还价道西门庆死了,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了。那时候西门庆才刚咽气,再怎么样也不会差那二两银子。而且还是少接生婆的钱,不吉利又太吝啬小家子气。

还有后来平安偷了家里东西被衙门抓,那时候春梅已经贵为守备夫人。吴月娘请薛嫂去找春梅帮忙,答应事成之后给薛嫂五两银子。后来事情解决了,她只给了薛嫂三两银子。

为了二两银子,言而无信。

西门庆也贪财,但是贪财是他的动力,要家里财运滚滚来。吴月娘贪财对她却没有任何积极的影响。

当家立纪。先说当家,她没有什么当家的才能,钱是二房、三房管,厨房四房管。至于其他的,书里她也并没有参加过什么重要的家庭事务管理。连西门庆的葬礼,也是二房李娇儿、三房孟玉楼招待宾客,四房孙雪娥带领厨房做饭,五方潘金莲掌管财物。她一直在屋子里不出去,因为是坐月子出不去,不过不坐月子,大概也是假手于人。

比如西门庆官场商场都非常显赫,应酬也非常多,家里经常要大请客,但每次都是西门庆自己张罗,她从来没管过,能提到她的地方就是去她房里取银子,取东西。

李瓶儿要死的时候,西门庆方寸大乱,伤心欲绝。但也不忘了替李瓶儿准备下东西,尤其320两银子为李瓶儿买的一副桃花洞好板作棺材。可西门咽了气,棺材都没有预备。

西门庆要断气她才想起开箱子拿银子去买棺材,肚子疼起来忘了锁箱子,李娇儿乘乱拿走了五锭元宝,她自己却还在为二两银子和接生婆斤斤计较。

再说立纪,她驾驭下人的能力比她的智商情商还要感人。

孟玉楼挑事,刺激潘金莲出头的口头禅总是:大娘不能管,你不能不管。

吴月娘不管事,是后院鸡飞狗跳的症结所在。

西门庆的后院可以说是乌烟瘴气,乱七八糟,主子不像主子,奴才不像奴才。书里也写她:主下人不足。

后院小妾奴才们勾心斗角,乱成一团,她不管,就连潘金莲、孙雪娥偷人她不管,逼死人命她不管。每次一有事情,她就只有不耐烦的讲要大家都安生些,不要惹事。

从来不管谁对谁错,连个裁判员都不肯当,只要安静就好。

比如说荷花饼、银丝鲊汤事件。

西门庆在潘金莲屋子里歇,早起要吃饼和汤,厨房的孙雪娥嫉妒潘金莲得宠,故意不做,还抱怨熬粥不喝,是潘金莲撺掇西门庆要吃饼和汤。

春梅很生气,告到西门庆那里,西门庆把孙雪娥一通暴打。

于是孙雪娥和潘金莲都到吴月娘面前评理。

孙雪娥诉苦,吴月娘讲:他要吃饼和汤,就给他做,骂她丫鬟干吗啊?

潘金莲讲:是西门庆要娶自己,不是自己来的,孙雪娥凭什么说自己霸拦汉子。

吴月娘道:我不知道你们的事,你们都少说一句吧。

后来两个人在她跟前吵起来了。

吴月娘一句话不说,只是看着她们吵,等她们吵的太厉害,就要丫鬟把孙雪娥拉走,这件事情就算完了。

这就是吴月娘的“立纪”方式:不作为。

她不想知道她们是为什么吵起来,更不想评理管束,大家少说几句算了吧。

也是因为荷花饼事件,要潘金莲和孙雪娥彻底结下了梁子。

孙雪娥的智商都用在了做饭上,是不折不扣的又坏又蠢,永远主动出击,然后杀敌三千自损一万。

孙雪娥虽然被正式收为一房,但活得不如得宠的大丫头,给她名份只是为了要她好好做饭。

可是就连这样一个卑微好挟制的人,吴月娘懒得管,任由她闹出一桩一桩的事来。

孙雪娥大胆的和来旺通奸,全府都知道了,她全当看不见。

西门庆看中了来旺媳妇宋蕙莲,并且动了要把她纳为外室的打算。

潘金莲借刀杀人,怂恿孙雪娥去刺激悲痛欲绝的宋蕙莲,孙雪娥就傻傻的去和情敌打架。宋蕙莲不堪羞辱,上吊自杀。

出了这样大的事情,孙雪娥求吴月娘不要和西门庆说。吴月娘为了少生事,就讲是宋蕙莲思念来旺,想不开上吊了。对孙雪娥也没有任何的惩戒。

西门庆有时候惩戒丫头小厮,她也从来不管是不是他们犯了错,就该打。而是不耐烦又无奈的抱怨西门庆为什么要打人,装出一副慈悲善良的样子。

吴月娘约束不了下人,甚至她自己屋里的丫鬟也管不了。

比如说“取皮袄事件”。

吴月娘带着小妾们去她哥哥家里吃饭,夜里下起了雪,要小厮回去取皮袄。

琴童去吴月娘屋子里要皮袄,一号丫鬟玉箫被贲四媳妇请去家里吃饭,二号丫鬟小玉在房里。小玉恨玉箫出去吃饭,自己不能去,不肯找皮袄,说不知道放哪里,要去贲四家找玉箫要去。

玉箫说放在哪个箱子里,琴童回去后小玉包了皮袄。

然后玳安回来,说吴月娘讲,潘金莲没有皮袄,要从屋子里再拿一件去给潘金莲穿。

琴童又去找玉箫要开箱子的钥匙,玉箫给错了钥匙,回去打不开。

琴童又回去,这次的钥匙对了,但开了箱子没有皮袄。

琴童又回去,玉箫说记错了,在另一只箱子里。

琴童又回去,总算拿到了皮袄。

玉箫和小玉不和也不只这一件。西门庆看上宋蕙莲,要玉箫作牵头,小玉故意告密潘金莲,要事情败露。

其他房里的一号丫鬟也去贲四家吃饭,留守的二号丫鬟也没有像小玉这样。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矛盾重重。

再这之前,还有类似的“炖茶事件”。

家里来了客人,前面要茶。

约定俗成客人的茶是上房准备,但玉箫和宋蕙莲忙着玩,懒得动弹。就说该灶上炖,要去厨房找上灶的惠祥。

惠祥很生气,厨房要忙活做全家人的饭,哪里有工夫再炖茶,于是也不做。就她推你,你推他,耽搁了好久,客人坐久了要走,但是还没有上茶。西门庆在前面觉得礼数过不去,硬是留着要喝了茶再走。

好容易拿了茶去,是凉的,又耽搁了好一会儿换了热茶去。这件事要西门庆丢尽了面子。

客人走后他生气的问是谁炖的茶,小厮不敢说几个大丫头偷懒不干活,只说是灶上惠祥炖的。可怜惠祥被痛骂一顿,然后气不过和宋惠莲大闹一场。

吴月娘仍旧是选择大家少生事,既不管教房里的丫鬟,也不安抚惠祥。不过好在定了规矩,说以后客人的茶要上房准备。

而这只是冰山一角。

玉箫和小玉都是向着潘金莲。

潘金莲撞到玉箫和书童有私情,作为保密的条件,玉箫成为了潘金莲的眼线。

玉箫把吴月娘的事情毫无隐瞒的告诉潘金莲,并且还拿上房的东西给潘金莲,虽然是被威胁的,但一点看不出玉箫不情愿和有愧。反而和潘金莲相处的很好,更像潘金莲的丫鬟。

再有小玉,小玉没有把柄在潘金莲手里。西门庆死后,秋菊几次去告密潘金莲和陈敬济通奸,小玉都替潘金莲隐瞒,并且春梅出去的时候,还偷偷给了春梅东西。潘金莲走的时候,小玉也向着潘金莲,要吴月娘只能多要潘金莲带些东西走。

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和她一条心。

丫头如此,二房李娇儿和她兄弟吴二舅通奸,就在她眼皮底下,她竟然毫无察觉。

奴才都驾驭不了,更不要说是宠妃潘金莲和春梅了。

当初有人举报潘金莲和琴童通奸,举报了两次,她也信。可是她就是不敢管。

就算当时西门庆被潘金莲迷了心窍,不会把潘金莲怎么样。可她作为正房,如果能加以威慑。就算治不倒潘金莲,至少能有恫吓作用,要潘金莲对她这个正房有点敬畏。

刚进门的时候潘金莲还是对她有畏惧的,就是因为后来看出她软弱,才越来越无法无天。

潘金莲恃宠而骄,吴月娘早就看她不顺眼。因为李瓶儿的到来令潘金莲失宠,这才要她们的关系和睦起来。

李瓶儿死后,潘金莲再次复宠,这两个人又开始别扭起来,甚至到了剑拔弩张对骂的地步。

吴月娘背后议论潘金莲和春梅把拿汉子,不要脸,被玉箫告诉了潘金莲。

潘金莲竟然怒气冲冲和她对峙,问她凭什么说自己霸占汉子。

她讲:潘金莲就是霸占汉子,人又浪。

潘金莲讲:他要去我屋子里,不是我拿绳子捆他去的。

吴月娘讲:他在我屋子里坐着,你来叫他去你那里,不是你浪是谁浪。

然后又想起那件60两银子的皮袄,恨潘金莲魅惑西门庆得到了那件昂贵皮袄。太小家子气了。那是李瓶儿的皮袄,本来就不是她的,她却总是好像潘金莲抢了她的东西。

然后潘金莲说自己不浪,是吴月娘浪。

吴月娘又说自己是大姑娘嫁给西门庆,不像他们几房是再婚的老婆,自己不浪,她们才浪。

两个人就这样浪来浪去,不成个样子。

正房竟然和小妾泼妇一样吵起来,还是这样羞耻的内容,还是当着好多人,简直不可理喻。

正房的威严是一点都没有。

事后两个人都哭天抹泪躺在床上,看西门庆到底站在哪一边。

后宫的皇后和妃子对骂,然后要皇帝评理,难以想象。

吴月娘也配得上头发长见识短。没有见识,有些事情上甚至愚蠢不辨是非。

当初陈敬济和西门大姐回家,西门庆如临大敌,害怕的吃不下睡不着。

她天真的安慰道:亲家犯的事,和我们有什么关系。

西门庆无奈道:大家是亲戚,又收着他的东西,儿子儿媳妇都在府上,怎么可能没关系。

还有西门庆的温秀才强迫画童,西门庆知道后非常生气,要辞退温秀才。

她又道:家里又没有上学的孩子,养个这个人干什么。

西门庆在做官,他当然需要秘书,而且她的话又没见识又晦气。那时候她怀着孩子,却说家里没有上学的孩子,听着怎么都不吉利。

吴月娘极其信任刘婆子。刘婆子是个赤脚医生,懂一点医术,但并不多,西门庆家也吃过她几次亏,可是吴月娘看不到,就是觉得刘婆子好,事事都请刘婆子。

当初她秘密怀孕,上楼梯踏空了,已经有五六个月。刘婆子没有给她保胎,直接说流了吧,就把一个成型的男孩流产下来。

她心里一直非常难受,但也没有怀疑过刘婆子医术不行。

西门庆说过,刘婆子不行,要正经找大夫才可以,但她就是不听。

后来李瓶儿的儿子被潘金莲的猫吓到,生命奄奄一息,紧急时候她也不是找大夫,又是找刘婆子。

刘婆子扎了几针,要官哥儿的病更重了,等请到正经大夫来,官哥儿已经彻底没救了。大夫都已经说了,就是刘婆子扎的针,要官哥更不好,适得其反。

但她还是不长记性,等到她怀了孕,动了胎气,她还是要找刘婆子。

后来她自己有了儿子,宝贝的了不得,但有了病,还是又找刘婆子。

西门庆生前好几次说,孩子生病要找个正经的小儿科大夫,她完全没听进去。

要不是她自己的儿子生病也是找刘婆子,真的可以怀疑她是故意找刘婆子给官儿看病,好害死官哥儿。

吴月娘因为和潘金莲生气,说动了胎气,全身都不自在。西门庆说什么也不肯找刘婆子,要找正经大夫来看。

她说自己是正经人,不能要男人捏手把脉。李瓶儿生病的时候也是这个大夫看的,也把过脉,在她眼里应该李瓶儿不正经吧。

大夫已经来了,她就是乔张致的不肯出来,最后还是千呼万唤使出来要男人捏了手。

后来她吃了药感觉好了,不说是大夫下的药对,反而跟人说,就欠男人捏一下手,捏完了病就好了。虽然是玩笑话,但是真的有些拿不出手。

再有就是信佛。

她信佛,热衷于听尼姑讲经。而且她一个人听还不行,要逼着全家老小和她一起听到后半夜。除了她听得津津有味,其他人都叫苦不跌。书中好多次讲她不厌其烦的逼其他人和她一起听经。

而且她往来的那两个姑子根本不是正经人。

一个薛姑子,原本有丈夫,因为和寺庙里和尚通奸,丈夫死后就做了尼姑。然后在有钱人家骗钱之余,还作牵头。西门庆见了她非常生气,说官员家的小姐到寺里来,她绑了小姐,收了光棍三两银子,要光棍把姑娘奸污了。

吴月娘竟然说:她是佛家弟子,想必善根还在。

然后照旧请她来家,彻夜听她讲经。

另一个是王姑子。两个姑子后来因为争印经的回扣,闹得不可开交,结下了仇。

即便这样,就是因为她们是佛家子弟,吴月娘还是和之前一样,给她们钱,要她们来家里走动。

西门庆病重时候吴月娘许愿,说西门庆能好去还愿。

后来西门庆死了,她讲虽然没有应验,还是要去泰山还愿的。于是把才几个月的儿子扔在家里,由兄弟小厮陪同去泰山。她真的不怕自己的儿子和李瓶儿的一个下场吗。

还愿住在寺院,险些被道士牵头要人奸污了。

总觉得吴月娘这个佛道信得很搞笑。

还有李桂姐,李桂姐是二房的亲侄女,院里的妓女。被西门庆一个月30两银子包了,还拜了她作干女儿。但总是背着西门庆接客,一次被发现,她说再也不敢了,然后接着犯。后来又受客人连累,要被抓了见官。李桂姐不要脸的躲进西门庆家里,求西门庆帮忙。

吴月娘也劝西门庆不要责备李桂姐,替她摆平官司。

吴月娘动不动就阴阳怪气讲其他几房再醮老婆,不贞洁。李桂姐这样无耻,她竟然还热热乎乎和她往来。开始以为她是为了拉拢李娇儿,但看后来她感人的情商,连房里的丫鬟都不会拉拢,大概也没有这个情商。

吴月娘自恃正经人,但她来往的姑子干女儿,都是特别不正经的人。

吴月娘的另一个特点是阴阳怪气。

西门庆这几个妻妾大多嘴头子不闲着。

潘金莲不用说,简直就是老母鸡,那张嘴又尖刻又厉害又闹腾。有一种说法,《金瓶梅》是《红楼梦》的老祖宗,李瓶儿是尤二姐的原型,那潘金莲又像谁的原型呢。

孟玉楼一张嘴时时挑事。

吴月娘一张嘴就是阴阳怪气。

也难怪李瓶儿得宠了,温柔又安静。

吴月娘这个正室做的窝囊,李瓶儿虽然对她很尊重,也不惹事,但是架不住她专宠还有儿子,西门庆对她爱得死去活来,这严重威胁了她的地位,她不可能不嫉妒。

潘金莲更不必说,恃宠而骄,得宠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。

西门庆又不宠她,除了家里这几个,外面还养了好几个院里的和伙计的媳妇。

她这些怒气在心里总要发泄出来。可她不敢和西门庆闹,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攻击宠妃们。于是她选择令人无语的发泄方式,那就是不断的发牢骚、阴阳怪气、拿丫鬟小厮当出气筒。

比如西门庆得知李瓶儿嫁了蒋竹山,回家里生气。

原本吴月娘是有很大责任,但是她却因为生气,一口一个银妇把李瓶儿一通骂。

孟玉楼好心为吴月娘遮掩,说孝服未满,不该嫁入,吴月娘规劝的没有错。

她却恶狠道:孝服未满,浪着嫁人的才一个?银妇守什么贞洁。

这话不只是骂李瓶儿,也把孟玉楼和潘金莲都骂了,她们俩都是孝服没满就嫁进来的。但这也说明,吴月娘是在对李瓶儿特殊化。潘金莲、孟玉楼孝服未满嫁进来,她也没有劝西门庆不合适,李瓶儿怎么就这样严格起来。说到底,她就是不想要西门庆娶李瓶儿,什么孝服,把兄弟,买房子,都是借口。

吴月娘情商感人,她有时候是不知道会得罪人,但大多数时候是故意在几房小妾面前说的。因为就是说给她们听的,她们不在,自己说这话就没有意义。

吴月娘是很骄傲的人,她觉得自己是正经人家的千金小姐出身,她看不起小门小户,更看不起再醮的老婆。

她非常鄙视李瓶儿、潘金莲、孟玉楼这些再嫁的人,在她眼里,自己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跟了西门庆的,不同下面那几房,不是院里的娼妓,就是嫁了好几次的老婆。在她眼里她们很脏很龌龊,都是不贞洁的荡妇。

所以她经常拿话敲打那几个,这也是她在她们面前少有的骄傲资本。

尤其在和潘金莲闹翻的那一次,当着孟玉楼她们的面,讲自己是大姑娘跟了西门庆,不是再婚的老婆。自己不浪的很。

虽然是和潘金莲生气,要孟玉楼她们也中了枪,对她非常不满。

这件事她又和李娇儿抱怨,说别看你是院里妓女出身,但也没有潘金莲无耻会勾引人。

也不知道李娇儿作何感想。

她总是装好人,说西门庆又因为什么气不顺,要打小厮,踢丫头的。

但是她自己也是,西门庆还有那些宠妃宠姬要她生气,她不敢和她们闹,就拿下人撒气。

不如说回“取皮袄事件”。

二房的丫头夏花偷了一个金元宝。被发现后西门庆很生气,要她找个婆子来把夏花卖了。

李娇儿想留下房里的丫鬟,就要侄女李桂姐去求西门庆。

李桂姐一求,西门庆耳根子软也就答应了,要玳安告诉吴月娘不找婆子卖夏花了。

玳安怕吴月娘又醋意大发那自己撒气,就指使了别的小厮去。吴月娘果然很生气,但是她没胆子和西门庆闹,李桂姐得宠又是二房侄女,又是她认的干女儿,也不好发作。

就只能把玳安当出气桶。

玳安去吴家接她们,被吴月娘当着娘家人劈头盖脸一通臭骂,还不许给他吃饭。后来让玳安去取皮袄,玳安是西门庆的第一心腹,这种粗活从来都是他要底下小厮去办。

但吴月娘知道玳安要琴童去,又怒不可遏,借题发挥,非要玳安也去。玳安只能回家去找琴童。

回到家,见几个大丫头去贲四家吃饭,她又把丫头一通骂。

好不容易过节,丫鬟想出去玩玩,而且是西门庆允许的。她不敢和西门庆闹,只说丫鬟出去没有告诉她,不把她放在眼里。

人都讲家丑不可外扬,但吴月娘却最喜欢在外人面前骂下人,而且人越多她骂的越起劲。尤其她嫂子吴大妗子在的时候,其他人都看出来“取皮袄事件”纯粹是她没事找事,要拿人撒气。但她不管,势必要在娘家人面前逞正房的威风,越劝她越骂。

再比如和潘金莲“互浪”事件,也是当着她嫂子和庙里姑子的面,两个人浪来浪去丢尽了家里的颜面。

吴月娘似乎是要外人明白,她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,她在家里是有威信的,对下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。其实更觉得这是她的心虚,也是掩饰她地位尴尬的方式。但反而要外人更看轻了她。

李瓶儿得宠又有儿子,虽然李瓶儿一直老实本分,但吴月娘心里是妒忌她的,又抓不到错处。

一次三房过生日,西门庆夜里喝醉回家,就直接去了李瓶儿房里,李瓶儿逼着西门庆出去给三房过生日,吴月娘在前面数落西门庆,三房过生日怎么也不来露个面。到了潘金莲嘴里,开始颠倒黑白,搬弄是非。和吴月娘告状,说李瓶儿听吴月娘说西门庆不露面,讲是吴月娘嫉妒她得宠,李瓶儿好不骂她,还讲自己有儿子,等儿子长大了,饶不了吴月娘。

吴月娘太知道潘金莲的为人,她明知道是潘金莲在冤枉李瓶儿,却要趁机出一口气。又是当着她嫂子和其他人的面前,一通臭骂李瓶儿。

后来还是西门大姐气不过,找到李瓶儿得知实情,告诉她错怪了李瓶儿。她才假装不知道,和人又说李瓶儿是很好的。

李瓶儿真心把吴月娘当成大善人,死前对她推心置腹。又单独对西门庆讲要珍惜吴月娘,希望吴月娘给西门庆生个儿子,传宗接代。

李瓶儿刚断气的时候,西门庆搂着又哭又亲,她嫉妒道:一个死人,不怕恶气熏着你。哭两声算了。谁没有个死。

李瓶儿27岁就死了,在她口里就是寿命到了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李瓶儿一死,吴月娘先是收了她的头面珠宝,然后又和潘金莲争夺李瓶儿的衣服。

李瓶儿的丧仪很豪华,但玳安都说,李瓶儿是带着钱嫁过来的,这样办钱还剩了不少。人家的葬礼再豪华也是花自己的钱,别人有什么资格说。

吴月娘则不同,西门庆说五钱一匹的绢不够好,要换六钱一匹的。

她听了非常生气,说五钱的就够了,干吗巴巴的去换。

西门庆要人给李瓶儿画像,拿到后面问像不像,不像的地方再去改。她生气道:人也不知道死到哪去了,又描起影儿来。

后来姑子提起李瓶儿百日念经,她又生气道:挨近年节,念什么经!

西门庆死后,她和孩子继承的财产有一部分还是李瓶儿留下的。就凭这个,她也不该这样。

等到西门庆一死,她取走李瓶儿房里的东西,烧掉李瓶儿的画像,丝毫没有一点情分。就连托付的两个丫头,也是结局悲惨。

吴月娘嫉妒李瓶儿的,尤其李瓶儿得宠有儿子的时候,她感觉到地位受到威胁,向姑子要生子的偏方。后来这个事情被玉箫告密潘金莲,潘金莲嘲笑她表面贤德,根本不介意小妾有儿子,其实暗地里自己已经慌了手脚,恨不得自己赶快有孩子。

她和潘金莲一样,以为李瓶儿是母凭子贵,儿子死了,李瓶儿会失宠。却没有想到视女人为玩物的西门庆竟然会对李瓶儿动了真情,死了也念念不忘,甚至要和她一起死。这是她得不到,甚至想不到的。

吴月娘不是坏人,但她也不是那种宽容大度,为别人着想,温暖后宫的圣人。

潘金莲和她大闹,有一部原因是为了保护春梅;夏花偷了金子,李娇儿留下夏花,安抚以后讲有事情要对自己说,和自己一条心;李瓶儿对迎春、绣春、如意都很好。这几房都知道拉拢亲近丫鬟,身边人一心比什么都重要。反观她房里的玉箫、小玉,却胳膊肘往外拐。

吴月娘能力见识短浅,家里被她管的颠三倒四。她又不讨西门庆宠爱。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贤德这一项了。如果连这一项都没有,她就真的一无是处。

可是她真的贤德吗?吴月娘她只能算不坏,但贤德是谈不上的。

她只是个普通人,和普通人一样恨老公喜欢别的女人,恨李瓶儿、潘金莲威胁了她的地位。但是她没能力也没胆子改变,就只能贤德的任由西门庆娶了一个又一个。

李瓶儿很感激她,说没有她的保护官哥儿死的更早。

但是她怎么保护了官哥儿,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行动。

她对官哥儿的保护和对西门庆的劝谏是一样的,只是在嘴头子上说说,没有什么实际意义。

上坟别带官哥儿去,别吓着孩子;什么事,别冻着孩子;就是这些诸如此类的话。

而李瓶儿对于西门府的善良要求很简单,只要不像潘金莲那样,主动杀人,就是好人。

吴月娘没有主动杀害她们母子两个,也没有要她们死的意思,她就是大好人了。

当然,吴月娘不能说一点保护的事情都没做,比如潘金莲故意把官哥儿举起来吓唬孩子,被她看见就制止了。

不过西门庆问起来,她也没有把潘金莲供出来,也是怕惹事。

毕竟官哥儿又不是她亲生的,她犯不上为了这个给自己惹麻烦。

批注说吴月娘是个贤德的人,西门庆死后却好像变了一个人,是作者把这个人物写坏了,前后不通。

但觉得没有什么不通的,吴月娘本来就是被动贤德,她并不是真心温暖后宫。西门庆活着时候她只能忍受,西门庆死了,她成了主人,她没必要再委屈自己装贤德,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作自己。后面不是她变了,只是她终于可以露出本来面貌来。

她刚生完孩子,见到箱子开着,就骂丫头让箱子大开着,丢了东西怎么办。

当时孟玉楼在场,非常尴尬,对人道:西门庆刚死,吴月娘就开始防范起人来。

李瓶儿生孩子的时候,婆子问有没有准备东西,吴月娘停顿片刻,笃定道:有。

那时候要人非常感动,她真是贤德,小妾生孩子,她却细心的为小妾准备好东西。

后来还是孟玉楼戳穿,那些东西是她给自己准备的。当时吴月娘已经秘密怀孕有一阵子了。后来因为爬楼梯踩空,孩子没有了。

李瓶儿怀孕都敢说出来,她正房夫人却偷偷摸摸不敢说,也是匪夷所思,是防范人,怕人陷害?

西门庆死后家里的繁华轰然倒塌。外面的银子难收回来,几千两的财货也被伙计卷走。

她管家都不行,更别说想办法追回来。当然这里对她也有些强人所难,毕竟没了西门庆这棵大树,她一个寡妇人家,斗不过也是正常的。

不过想到银子几千两的丢,她几两银子的省,也着实唏嘘。

西门庆死后更加暴露了吴月娘情商感人。

先是韩道国的媳妇王六儿来祭拜。西门庆是被潘金莲灌多了药才死的,出事的时候也是在潘金莲屋里。她和潘金莲认识了那么久,潘金莲的为人难道她不知道。

但她就信西门庆是从王六儿那里回来的,一定是在王六儿那里弄坏了身体,回家就真的只像潘金莲说的,到潘金莲屋里只是睡觉,什么都没做。

潘金莲那个银荡劲,如果她真的信了,她真的就是傻子。

她半天不让王六儿进门,又不肯出去见,要王六非常没有面子。她哥哥劝她,王六儿老公押着几千两的银子在外面,闹翻了,银子怎么办。她这才要孟玉楼出去接待王六儿。王六儿的弟弟王经是西门庆的小厮兼男宠,而在西门庆刚死,她就已经把王经赶走了。完全没想到王六儿老公在外拿着家里上千两银子。

后来果然王六儿记恨在心,撺掇老公卷了一千两银子跑了。当然即便她不那样对王六儿,他们也未必不会卷走银子走。但单纯她的这个做法,确实情商感人。

再有家里仆人的问题。吴月娘怕花钱,小厮们到了年纪也不给娶媳妇。

她撞见玳安和小玉在一起,也就要她们结婚了。来安和如意好上了,她也就要她们结婚了。平安很不满,他比玳安还大两岁,凭什么给玳安娶媳妇不给他娶。

吴月娘还是为了省钱,这两对都是家里内部消化,人是现成的,她最多给几件衣服首饰就好了。

可是要给平安娶媳妇,就要卖一个进来,花销就大了。

西门庆活着的时候平安就是惹事精。因为不满吴月娘偏心,偷了头面出来,后来被官府拿了。被逼诬陷吴月娘和小厮有奸情,惹出麻烦来。

因为这件事,连累傅伙计一把年纪被脱了裤子要被打,见了官受了羞辱,落寞的回家,不久生病过世了。

西门庆死后,几个主管落井下石还卷银子走,难得傅伙计忠心,她却因为和陈敬济赌气,不给陈敬济送饭,也要傅伙计没饭吃,又因为平安的事情,要傅伙计一把年纪,又羞又气的死了。

再有她发现陈敬济和潘金莲通奸,潘金莲和春梅可以卖了,可陈敬济是正经女婿,要么要他出去单过,要么一家人和好。

她赌气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。既不要陈敬济单过,也不准进家门,照旧在铺子工作,就是不送饭给陈敬济吃。

她不给陈敬济送饭,也不给其他伙计送饭,这样殃及池鱼,伙计们又成了她出气的牺牲品。

这导致她和陈敬济的关系越来越恶劣,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。

陈敬济独自离开回了自己家,她明知道陈敬济不喜欢西门大姐,两家关系又恶化到这个地步,还是狠心把大姐儿送回去。

孙雪娥说大姐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没必要管大姐儿的死活,她也觉得言之有理。

但她扣下了大姐的嫁妆不给,陈敬济不许大姐进门。后来无法,她只能把属于大姐的嫁妆送还,才终于打发走了大姐这个负担。

西门庆因为重男轻女对西门大姐不关心,她作为后母也不怎么关心,西门庆活着的时候西门大姐就过得还不如通房丫头,还要靠李瓶儿接济。西门庆一死她这个后妈更不管,大姐在婆子缺吃少穿,还要被丈夫殴打虐待,终于不忍折磨上吊死了。

这时候她终于母爱泛滥,先带着人去陈家把陈敬济痛打一顿,把陈家砸的乱七八糟,搬回大姐的嫁妆。然后告到县衙,这时候她也不顾及女人见官丢人,亲自去打官司。

继女死了,嫁妆要回来了,死对头女婿签了杜绝文书再也不敢来骚扰,也不会再朝她要当初留在家里的财物。这个女儿死得真是值得,一死多得,多处有益。

西门庆死后,光是来保和韩道国这两个就卷了两千来两银子。

来保见西门庆死了,几次酒后夜里去吴月娘屋里,也不叫娘,改口叫娘子,拿言语调戏,对吴月娘也非常不尊重。

既往自恃正经尊重的吴月娘,连要男大夫捏手切脉都不许。面对来保的几次骚扰,竟然一句话也不说。

批注竟然可笑的说,也就是吴月娘正经,不为所动,换成潘金莲就不一样了

换成潘金莲当然不一样了,潘金莲非把来保打出去不可。潘金莲是银荡,但不是瞎,不是是个男人都可以,来保一个糟老头子,不打出去留着吗。

来保吞了银子,又自己开了铺子,来保媳妇穿金戴银在外招摇。人到吴月娘跟前告状,吴月娘也不闻不问。还是后来来保媳妇做贼心虚,和丫鬟日日吵闹,吴月娘烦了,才打发来保一家出去。

这么看吴月娘这个当家人是可以开除来保的,那来保几次三番调戏她,她为什么不早打发出去呢。

蔡太师府上的翟管家听见西门庆死了,也来落井下石,听韩道国说府上四个大丫鬟很好,要那四个丫鬟。

吴月娘无奈,只能拿出两个去,因为潘金莲、孟玉楼还在,春梅、兰香不便送去,吴月娘就把房里的玉箫,李瓶儿的迎春送去了。

后来蔡太师倒台,玉箫沦为娼妓,迎春的结果大概也不会太好。

李瓶儿的另一个丫鬟绣春出了家。想来也未必是正经出家,她在吴月娘房里,吴月娘接触的又是薛姑子、王姑子两个老鸨姑子,绣春大概是落在她们手里,当她们的摇钱树。

李瓶儿死的时候特意说,两个丫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,要吴月娘务必善待她们,不要是没主子的奴才,要人欺负了。当时吴月娘信誓旦旦一定会对两个丫鬟好。

吴月娘看不起春梅,当时算命的说春梅将来能戴珠冠,作诰命夫人。她和西门庆说算的不准,家里哪有珠冠给她戴,就是戴也是自己,轮不到她戴。

春梅听了很不服气,说难道一辈子就只在他们家。

她赶春梅出去,一定要卖原价,并且只许穿贴身衣服,不许戴东西出去,可以说要多绝有多绝。

春梅飞上枝头变凤凰,作了守备夫人。再相遇时和她一笑泯恩仇,她也巴结奉承的叫春梅姐姐。玳安送礼回来,她竟然非常自然的问:你姐说什么。

春梅去庙里祭拜潘金莲,和人说是自己的亲姐。谁都知道春梅说的是潘金莲,只有她情商感人的讲,不知道春梅还有姐姐。孟玉楼对她道:春梅说的姐姐是潘金莲。

她一点没有羞愧不好意思,真当春梅是她家嫁出去的一样。

之前还有和乔家结亲。李瓶儿生下儿子,她不经过西门庆同意,自己自作主张非要和她娘家哥的亲家乔家结亲。西门庆说乔家没有官职,般配不上,但她已经和人家答应了,也只能如此了。

当然吴月娘也做过几件漂亮事,比如说李娇儿走的时候非要把两个丫头带走,她说:你要逼良为娼吗。李娇儿就不敢再带走了。

又比如说西门庆忘记了替翟管家找二房,她说就回复说人已经找好了,嫁妆没准备全,安抚了那一边,就有时间找人了。

不过她大多时候说话确实不着西门庆高兴。西门庆不高兴的时候,李瓶儿会温柔安慰,潘金莲虽然嘴头子厉害,但很有一套,就是骂人也能要男人喜欢。

吴月娘就不同了,她总是要西门庆扫兴,西门庆说起不高兴的事情,她就会接话我就是说……谁要你不听之类的。要是西门庆说起高兴事情,她多半又会泼冷水。

和两个宠妃比,她的情商和她们有很大差距。

有时候她也很犯忌讳,比如怀着孩子还热衷听佛经;为了和潘金莲赌气,和西门庆说肚子里的孩子流了算了;温秀才被辞退,她讲家里又没有读书孩子,要个秀才干吗。

最后孝哥养到十五岁,去作了和尚。

和孝哥分别的时候是全书最扎心的。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唯一的儿子身上,好不容易养大了,以为可以成家立业,却是西门庆的转世,要被度去当和尚。

她望着熟睡的儿子,等孝哥儿睡醒后,她对儿子说,和老师傅出家吧。

她哭着问老和尚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儿子,老和尚要她向后看,等她回头,老和尚已经带着儿子不见了。母子分离,再也没见过,她们甚至没有一个好好的告别。这里简直刀死了。

不过又一想,这里也算西门大姐事情的报应。她自己的儿子宝贝的要命,家里家财万贯,却连一口闲饭也不舍得给继女,不给西门大姐一条活路。如果她不把大姐送回去,大姐就不会死了。她也是做母亲的人,自己的孩子是人,别人的就不当人。

西门庆临死的时候,见吴月娘不在身边,对潘金莲说体己话。吴月娘回来,见她们难舍难分,哭着对西门庆说:你也对我说几句,也是夫妻一场。

这里感到她真的很卑微,她是渴望丈夫的爱,可是丈夫从来没有爱过她。

她嫉妒李瓶儿和潘金莲,她们得到的是她从未有过的。尤其李瓶儿得到的真情,是她想都不敢想的。

西门庆对李瓶儿是真爱,对潘金莲不爱,却有情。唯独对她,可以理解为一种利益共同体下的责任和尊重。

西门临终对她说的话,只是交代死后要她守住家,然后饶过潘金莲。确实没有什么感情的成份在。

相比李瓶儿、潘金莲轰轰烈烈的一生,吴月娘未免有些凄凉,她没有丈夫的宠爱,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也离开了她。不过她能寿终正寝,平静终老,也算不错。人生很难有十全十美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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