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本溪知青记忆」由本溪到桓仁直通火车想起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
「本溪知青记忆」由本溪到桓仁直通火车想起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
来源:“印象本溪”微信公众号。
作者王素萍:本溪人,一九五七年出生,毕业于溪湖大堡小学;第三中学;本溪钢校。电气工程师,从事多年设备管理工作,但是骨子里喜欢语文,喜欢朗诵,九十年代初到广东工作,定居广东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作者思乡之情日益浓重,认为能在本溪的平台上与家乡的老师、朋友交流是她的幸福。
由本溪到桓仁直通火车想起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
王素萍(原创)
本溪到桓仁直通火车了!
地处辽东山区的桓仁县几十万农民几十年来日思夜想的期盼,以及当年下乡到桓仁县的知识青年的梦想,如今终于实现了。
昨天看到草根群里的朋友发上来许多乘火车游玩桓仁的照片,不禁让我想起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。
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一日,我们八十八个知识青年乘坐两辆大客车走了将近九个小时,来到桓仁县铧尖子公社川里大队,下车时天已经蒙蒙黑了,大队领导和当地的贫下中农代表为我们举行了简短的欢迎仪式和“丰盛”的晚餐 。
当天晚上我们这一群刚离开家的年轻人都还处于兴奋状态,没感觉怎样。第二天清晨起来,看到这云雾缭绕的,被群山包围的小山村,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儿,那真是叫:川里,川里,一川到底,七沟八岔,岔岔有人家。 当听说从川里村到汽车站要走三十多里的旱路,还要翻越一道木盂子大岭时,我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。
到了晚上,不知是哪个女生先呜呜地哭了,她这一哭不要紧,满屋子的女生都哭了起来,那一刻我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感觉:我们回不去家了。
一九七八年的春天,我本打算在家复习,参加当年的高考,可是春耕一开始,大队领导就给我来了一封信: “春耕大忙季节,你作为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和青年点的团书记带头在家复习,大家若都像你这样,那青年点的工作怎么办?生产队的春耕工作怎么办?不是乱套了么!希望你尽快回来,否则你将失去报名资格和抽工资格,同时取消你入党积极分子资格……”
临走那天,大姐一边帮我整理复习资料,一边流着眼泪说:“记住,老妹,回去再忙也不能忘了复习功课,这是你走出那个大山沟唯一的出路。”
中午,从本溪开往田师府的火车在南甸站停下来,我早已等在车门口,车门一开我便跳了下去,不顾一切地向汽车站冲去。经验告诉我,稍慢一点就有上不去车的可能。
也不知怎么那么快,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人,汽车的门还没开,一大群人就已在那里挤来挤去,拥来拥去。我重新系了系鞋带,又紧了紧书包带,车门开了,我贴着车边拼命地向车门挤过去,两年多的乡下生活和锻炼,此时的我就像一头壮实的小乳牛。可是来这里挤车的除了下乡知青,就是当地农民,个个也都不逊色,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登上了车门,我的围巾挤掉了,头发被抓乱了,不过我心里有底,只要能踏上了这个门,就不用你再使劲儿了,后面的人都会把你推进去的。
车厢里已经挤的水泄不通,几乎没有落脚的地儿,司机喊了几声,又试着关了几下门,还是关不上,他起动发动机让车动了一下,这才关上车门。车下许多人不甘心,还在砸门砸窗,喊着、叫骂着。也难怪,这是每天开往桓仁的唯一的一趟车,赶不上就得等第二天。
客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车站,车上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,老的少的都是脸贴着脸,屁股贴着屁股,跟着车的晃动而晃动着,谁想长出一口气儿都要费好大的劲儿。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似乎带着一点得意,因为他们毕竟还是上了车,比起车下面的人幸运多了。 那天和我一起上车的还有我们青年点的两个男生,安子和祥子。
客车在八盘岭的山路上艰难地爬行着,倚窗俯看,八盘岭公路宛如一条舞动着的银蛇,蜿蜒曲折,颠簸不平,一直伸向半空中。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,车箱里不时的发出惊叫声,就差魂儿没颠出窗外了。
突然“呯!”的一声,客车摇晃着向右偏去,直冲向悬崖边,司机奋力踩刹车并拼命向左打方向盘,最后客车顶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停了下来。望着眼下这万丈悬崖,人们惊呼:“哇!好险啊!”
平时客车是在下午三点钟左右到达木盂子车站,那天因为车爆了胎,五点多才到。下了车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最后安子对我说: “我们俩男的不怕走夜路,你若害怕就先住下来,明早再走。”我说: “不行!你们两个不怕,我也不怕,我跟你们一起走。” 安子又说: “ 那我们得急行军,要在天黑之前翻过木盂子大岭。”我说:“行!我能行。” 就这样,我们三个人一路小跑向木盂子大岭奔去。
走着走着,我受不了了,因为我的背包里都是书,太重,没走多远就走不动了,我央求他们两个帮我背一点书,他们说,帮你背可以,那是要有报酬的,我说我带了两罐肉酱分给你们一罐,两个人得意的笑了笑,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我那两罐肉酱。
辽东的山区,太阳一落山,天很快就黑下来,当我们走到半山坡上时,太阳落下山去,天渐渐黑下来,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伸手不见五指了。 我们停下来,都没了主意:回去吧,又白白走了这一个多小时的路;不回去往前走吧,这么黑的路怎么走呀?!
刚刚一路小跑我们都出了一身的汗,这会儿春风带着凉意吹来,顿觉浑身冷嗖嗖的,肚子里也在咕咕的叫。我们三个人坐在地上一愁莫展,最后还是安子忍不住了,说: “ 哎,我说头儿,先把你的肉酱拿出来,我们先填饱肚子再说吧。”于是,早上妈妈给我烙的三张大饼和一罐肉酱,就这样摸着黑填进了三个人的肚子里。说实话,真的有点不舍得给他们吃,唉!没办法,谁让我有求于人呢。
填饱了肚子,安子有了主意,他说:“你们在这儿等着,我去找一个木棍儿,瞎子看不见路都能走,我们也能走,我们就当自己是瞎子,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 我们又重新分配了一下手里的东西,安子身强力壮,拿的多些在前面开路,我走在中间,祥子断后。 就这样,我们摸着黑往前走。
走着走着,平时老实巴交不大愿意说话的祥子在后面慢条斯理地说:“哎,安子,咱俩跑哇。” 听了这话,我的腿一下子就软了,立刻抱住了走在前面的安子说:“你们敢!你们不许跑!我不让你们跑!” 安子回转身抱住了快要吓瘫的我说:“行啦,我说祥子,你可别吓唬她啦,要把她吓尿裤子可就麻烦了。” 祥子笑了笑说:“哎呀,不就开个玩笑么,老虎拉车,谁赶(敢)呐,就算借给我一个熊胆儿,我也不敢得罪咱头儿哇。”
一提到熊,我的心又哆嗦了,记得刚下乡没几天,老队长就对我们说,咱们队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,小的时候在树底下拉屎,被熊瞎子舔了屁股。我一想到这山上有熊,还有其他什么野兽,真的不敢往前走了,我们三个人吓得又都坐在了地上。
望着这漆黑的天空,想着眼前这条艰难的山路,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说:“要是有一条通往青年点的大路该有多好,要是火车能通到咱们桓仁该多好啊!” 不知过了多久,安子沉不住气了,说:“听说这山上的野兽大都是下半夜才出来活动,趁着天色还早,我们赶紧下山,在它们出来之前,我们走出去,不能在这等死。” 于是我们又都站起身来,继续往前走。
可是走着走着,我又来了问题。刚才被他们吓的,这会儿真的要尿裤子了,于是我停下脚步。走在后面的祥子问道:“怎么啦?头儿,怎么不走了?” “我,我想上厕所。” 这个问题一提出,他们两个都不做声了,他们能说什么呢,他们又能说什么呢,我向后面退了几步,刚蹲下来,就听见草丛里有沙沙的响声,我吓得提着裤子又跑了回来。
那一刻我是真的好难啊!比我日后参加高考要难上百倍,千倍!万般无奈之下,我拖着哭腔对他们俩个说:“你们都给我转过去!转过身去!” 其实在那会儿,即使他们不转过去,也什么都看不见,因为那夜黑的真的是叫伸手不见五指呀!这件事让我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面对安子和祥子,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丢在他们那里。
当我们三个人历尽千难万难,像瞎子一样摸回到青年点时,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。 多年以后,我还心有余悸的在想,如果那天晚上我们不小心掉进山沟里、如果我们真的遇到了野兽、如果安子和祥子对我起了坏心…… 如果,如果发生其中的一个如果,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呀!
2019年5月22日清晨忆笔
致谢原创作者,感谢印象本溪微信公众号编辑一寸丹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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